第16章:轩然大波
七月初十，诸事不宜。
距离北凉狼兵上一次攻城已是过去了整整七天。
在此期间，除了纥奚南曾派人送给李承乾一封挑衅意味十足的书信之外，尚有数万兵力的北凉大军再没有半点动作。
当然，理论上"困守孤城"的李承乾也迟迟没有等来大夏各地赶来"勤王"的大军。
双方之间保持着一股近乎于诡谲的平衡，谁也不肯率先打破这份平静。
不过对于现状，李承乾还是十分满意的。
毕竟早在北凉大军兵临城下之前，李宏便率领着东京城中的文武百官及皇室宗亲们一并南巡，仅留下太子李承乾及几位昔日于乾元殿"咆哮公堂"的武将留守监国。
而这几位尚残存着一腔热血的武将，此时早已被力挽狂澜的李承乾所折服，终日跟在其身旁听命。
至于前些时日，跟随李承乾"孤军深入"，冲击北凉大营的数千黑骑精锐就更不多说，早就将李承乾视为精神信仰。
大夏，从不弱于人！
这既是李承乾向他们许诺的口号，也是李承乾亲手铸就的战果。
...
...
"殿下，大事不好。"天色才刚刚大亮，胳膊上尚缠着些许绷带的卢凌便是匆匆闯入了太子府，神色惊惶的朝正赤裸着上身，不断挥舞着长枪的李承乾呼喝道。
"何事？"闻言，已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李承乾便顺势将手中长枪搁置于一旁，主动招呼眼前的卢凌落座。
"殿下，西京那边.."见眼前的李承乾仍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急如焚的卢凌下意识的提高了些许声音。
只是未等他将涌至喉咙深处的话语宣之于口，其余光便是撇到了不远处的拓跋嫣。
此时这位北凉长公主，正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咕噜。
饶是知晓拓跋嫣自从被自己太子生擒之后，便是居住在太子府中，卢凌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表情很是怪异。
这二人的关系，居然也能如此和睦？
曾经心高气傲的拓跋嫣究竟是已然适应了"阶下囚"的身份,还是拥有了新的身份？
"别管她，直接说。"一瞧卢凌欲言又止的表情，李承乾哪能猜不到其心中所想，故而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此前他将拓跋嫣安置在太子府中，也不过是想着方便"管理"，并没有其余的想法，拓跋嫣也终日板着一张脸，对他横眉冷对。
但自从城外的纥奚南主动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于心中态度倨傲，大放厥词，只字不提被俘的拓跋嫣之后，这位北凉长公主就好似接受了命运一般，再也不关心城外的北凉大军，近乎于心安理得在太子府中居住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心理素质颇为强大的拓跋嫣已是渐渐忘却了李承乾带给她的心理阴影，而深知自身境遇仍是岌岌可危的李承乾也没有兴致去"羞辱"这位敌国公主。
双方就这样互不打扰。
"殿下，西京洛阳府传回消息，陛下已是正式派遣由户部尚书郑恂为首组成的使团，商议退军一事。"提及此事，饶是一向见惯了大风浪的卢凌也不由得面露不忿，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愤怒。
曾几何时，他们大夏就好似一座高耸入云的雄山，令周遭诸国为之望而却步，不敢有半点逾越。
但眼下，虎视眈眈的北凉大军一路长驱直入，兵临他们大夏国都，沿途府县皆是望风而溃，唯有留守监国的太子李承乾力挽狂澜，率领着城中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大夏铁骑趁着夜色突袭北凉大营，生擒了其长公主拓跋嫣。
此等局面下，皇帝李宏不仅强行将本应赶来东京"勤王"的兵马召至西京洛阳府，居然还要派遣使臣与北凉和谈？
一时间，即便"忠君爱国"如卢凌，也忍不住腹诽不已。
"唔，"听得此话，正默默擦拭着额头汗渍的李承乾动作便是一滞，脸上涌现了些许错愕之色。
"只怕还不仅如此吧？"在卢凌复杂的眼神中，李承乾转而面无表情的追问道，声音很是冰冷。
李宏不愧是御极多年的皇帝，虽是常年沉迷酒色，但却深谙"帝王心术"的精髓。
自他生擒了北凉长公主拓跋嫣之后，他们大夏便是立于了不败之地，纵使李宏于西京运筹帷幄，击溃此时拥堵在东京城外的北凉大军，也是难以抹杀他的功绩。
此等结果，早已与他水火难容的李宏是断然接受不了的。
故此，李宏只能寻求其他手段，达到令北凉退军的目的，事后在利用皇帝的身份，不断削弱他通过此战获得的威望。
看样子，李宏是笃定主意要和北凉和谈了。
"殿下英明，"一声长叹过后，卢凌便将刚刚获悉的消息缓缓道出:"陛下或与北凉结成兄弟之国，割地赔款..."
啪！
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
北凉长公主拓跋嫣嘴巴微张，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卢凌。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们北凉大军强攻东京无果，就连她自己都是沦为了大夏的俘虏，生死皆在旁人的一念之间。
但现在却是有人告诉她，大夏皇帝愿意割地赔款，与他们北凉结为兄弟之国？
这大夏皇帝是疯子不成？
"殿下，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末将先把风放出去？"没有理会瞠目结舌的拓跋嫣，脸色涨红的卢凌转而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李承乾。
他几乎可以笃定，一旦这个消息于东京城中发酵，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城中的军民百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群情激奋之下，以李承乾的聪明才智，或许还能从中寻觅到破局之法。
"稍安勿躁，"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嘴唇，李承乾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声音不辨喜怒的说道。
"殿下？！"闻言，卢凌的心弦便是一紧，眼神很是犀利。
眼前的太子殿下处境本就岌岌可危，好不容易才力挽狂澜，令东京城转危为安，却要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陛下与北凉和谈，不就是猜忌眼前的太子殿下吗！
"本太子奉旨监国，全权负责与北凉战事的军政要务。"
"此乃矫诏。"
阳光下，李承乾眼神坚毅，铿锵有力的声音似是晴天霹雳，幽然于太子府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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