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纥奚南的请求
夜色已深,北凉营地中篝火簇簇。
黑色大纛之下的主帐内,纥奚南亲自摆酒设宴,款待自西京洛阳而来的大夏使臣,黝黑的脸庞上已是涌现了三分醉意,眼神颇为迷离。
"郑大人深明大义,劝说贵国皇帝与我北凉重修于好,实在是劳苦功高。"
"这一杯,本将敬您!"
示意身旁的亲兵将手中酒盅斟满之后,身材魁梧的纥奚南便是摇摇晃晃的起身,朝着对面的文官举杯示意,表情很是狰狞。
本以为随着北凉长公主拓跋嫣沦为大夏的阶下囚,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来自于北凉国主的清算和惩罚!
但纥奚南万万没有想到,前后不过十余天的功夫,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夏皇帝李宏居然与留守东京城,力挽狂澜的太子李承乾父子相疑,乃至于主动与他们北凉议和。
而眼前的户部尚书郑恂,便是代表着大夏皇帝李宏,全权负责与他们北凉议和一事。
"纥奚将军言重了,都是为了两国百姓免遭生灵涂炭罢了。"迎着眼前军将肆虐的眼神,心中惊疑不定的郑恂勉强自脸上挤出了一抹苦笑,随即将桌案上的酒水一饮而尽。
尽管知晓李宏之前允诺的诸多条件乃是毫无争议的"割地赔款",而自己作为参与者,也将被后世的史官刻在耻辱柱上,冠以"卖国贼"的骂名,但郑恂仍是在心中不断宽慰着自己。
他可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被称之为"卖国贼"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夏!
"好,郑大人快言快语,本将佩服的很!"闻听郑恂如此言说,纥奚南眼眸深处的鄙夷之色更甚,但并没有予以戳穿,反倒是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殷切的呼喝道:"但本将个人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郑大人能够答应..."
咕噜。
望着眼前纥奚南于烛火映衬下,显得阴晴不定的脸庞,户部尚书郑恂便是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说眼前这贪得无厌的纥奚南还打算临时提条件不成?
像是没有察觉到郑恂脸上的不满和惊疑一般,坐在上首的纥奚南只是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将帐内热情高涨的军将们尽皆屏退,只留下其几名心腹和随同郑恂至此的文官留于帐内。
"郑大人,本将自知之前提出的诸多条件有些为难贵国了,但这是我国狼主的命令,本将也没有办法.."待到众人告退之后,纥奚南一改之前醉醺醺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与往日暴戾冲动截然不同的深思模样,并亲自给郑恂斟上了一杯酒,意有所指的低喃道。
闻言,心思缜密的郑恂心中便是一动,但脸上仍是装出一副纠结的样子,回应道:"纥奚将军,大可直言不讳.."眼神却是冰冷异常。
什么狗屁北凉国主的命令,这东京城距离北凉王庭千里不止,纵使以北凉铁骑的脚力,也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来回往返。
之前那些"割地赔款"的条件,分明就是眼前纥奚南个人的举措。
"俗话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嘴唇,纥奚南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神神秘秘的低喃道:"本将虽是不敢私自更改议和的条件,但却是能为贵国寻一个更为妥善的由头。"
"哦?还请纥奚将军赐教,"听到这里,郑恂的心弦也是为之一紧,脑海中为之冒出了一个颇有些疯狂的念头,不自觉提高了些许声音。
"郑大人及贵国皇帝虽是体恤百姓,不愿生灵涂炭,这才与我北凉议和,但市井间的穷酸小民可不会懂得这些,"提及此事,纥奚南便是轻轻拍了拍身前郑恂的臂膀,脸上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
要说大夏的这些读书人到底是不一样,明明是毫无争议的"赔款"却是能够被编撰为"岁赏"。
就连将定州割让给他们北凉,也能被冠以"不毛之地,难以管理"的由头。
这份厚颜无耻的本事,实在是令他自愧不如。
"但若是贵国向我北凉迎娶长公主拓跋嫣,以定州及岁赏作为聘礼,料想贵国皇帝及郑大人,便会免受不少非议吧..."
一语作罢,身材魁梧的纥奚南便是缓缓止住了脸上意有所指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眼前瞠目结舌的郑恂。
一时间,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及火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幽幽响起。
迎娶北凉长公主拓跋嫣?
饶是早就猜到了眼前始终按兵不动的纥奚南心中定然暗怀鬼胎,但郑恂也没有猜到其最终目的居然是早已沦为他们大夏俘虏的拓跋嫣。
近乎于下意识的,郑恂便回想起此前听说过,有关于北凉的诸多传闻及"皇室秘辛"。
如今年近四旬的北凉大皇子拓跋烈因性格暴戾,冷血薄情,自幼便不受北凉国主的重视,全靠其母族势力,得以在国内立足。
相反,如今沦为他们大夏俘虏的北凉长公主拓跋嫣却是自幼被北凉国主亲自养育膝下,不仅令其参与政事,还令其投身行伍,染指兵权,俨然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涉及到权力斗争,纵然是手足兄弟也会反目成仇,遑论拓跋嫣与北凉大皇子拓跋烈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
听纥奚南这意思,分明是打算"借刀杀人",明面上是由拓跋嫣嫁予他们大夏和亲,实际上则是彻底断绝拓跋嫣继承北凉的可能性。
"郑大人觉得,本将的提议如何?"就在郑恂心中百感交集的时候,纥奚南不辨喜怒的声音便于帐中幽幽响起。
抬眼望去,郑恂正好对上纥奚南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将其脸上抖动的肌肉尽收眼底。
"贵国狼主深明大义,下官待会便派人快马报予我国陛下,定要在皇室宗亲中择取青年俊杰,迎娶贵国公主殿下!"
四目相对片刻,沉默不语多时的郑恂便是猛然举起手中酒盅,一脸释然的将其一饮而尽。
如若他没有猜错,眼前的纥奚南只怕早已暗中倒向了北凉大皇子拓跋烈,亦或者是在拓跋嫣被俘之后,出于自保的目的,主动找上了拓跋烈。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北凉长公主拓跋嫣嫁予他们大夏,之前的"割地赔款"便可以归咎为"聘礼",顿时显得名正言顺了许多,自己也不用在背负太多骂名。
此乃一举两得之事,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哈哈哈,好!"
"不愧是郑大人!"
眼见目的达成,心弦颇为紧张的纥奚南也是开怀大笑,营帐内的气温迅速火热起来。
虽说此役强攻东京城无果,乃至于令长公主拓跋嫣路沦为大夏俘虏,待他领兵回国之后,定会面临来自于北凉国主的惩罚,但靠着和谈的诸多条件,他至少能保住性命。
再加上有大皇子从旁为他开脱,只怕用不了一年半载,他便会被重新启用,执掌更多的军权。
国主拓跋焘虽是功勋卓著,杀伐果断,但终究是上了年纪,垂垂老矣了;相比较之下,大皇子拓跋烈才是北凉的未来...
灯火通明的营帐中,暗怀鬼胎的郑恂和纥奚南推杯换盏,再没有之前的防备和芥蒂,宛若一对多年重逢的旧友,气氛很是火热。
及至酒过三巡,醉意涌上心头的郑恂和纥奚南并肩走出营帐,准备各自休息的时候,耳畔旁骤然响起的惊呼声却是令他们骤然停住了脚步,迷离的眼神也是随之恢复了些许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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