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父与子
北凉王廷。
"狼主，我国粮草本就捉襟见肘，实在不宜穷兵黩武呐！"
听闻眼前的拓跋焘有意奏响号角，征召北凉十二部，共同兴兵大夏，援救长公主拓跋嫣，白发苍苍的大冢宰宇文觉顿时面色煞白，赶忙苦口婆心的劝谏道。
作为与拓跋焘年纪相仿的老臣，他自是清楚长公主拓跋嫣于眼前狼主中究竟享有何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他们北凉的国情实在是有些特殊呐！
不同于在中原地区随着时间不断变迁的封建王朝，他们北凉实际上更像是一个部落联盟，除却最为强盛的拓跋氏之外，还有十二个大型部落以及若干附庸，共同造就了如今威震漠南草原的北凉。
前些时日，他们北凉出兵大夏，本就是狼主乾纲独断，国内议论纷纷，如若眼下再强行征召十二部，国内恐有内乱之忧啊！
闻言，坐在上首的拓跋焘轻轻摇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色。
作为北凉狼主，他又何尝不知晓国内看似风平浪静，背地里实则暗流涌动，诸多部落皆是在拥兵自重，日益展露其野心。
尤其是近些年气候愈发恶劣，每年都有大量的儿郎在凛冬因饥寒交迫而死，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但他毕竟只有拓跋嫣这一个女儿，要他如何眼睁睁望着其羊入虎口而无动于衷！
"大冢宰，本汗实在放心不下呐！"纠结半晌，北凉狼主拓跋焘终是满脸不甘的低喃道。
他不明白，一路上势如破竹的北凉大军为何会在东京城外功败垂成，甚至就连他的女儿都沦为了大夏俘虏。
更令他怒不可遏的是，桀骜不驯的纥奚南居然敢绕过他，私下与大夏和谈，而毫无骨气可言的大夏居然真的答应了纥奚南诸多苛刻的条件。
消息传回之后，他实在是如鲠在喉，一腔怒火无从发泄！
毕竟若是从最终的战果考虑，他们北凉的这一次出征无疑是极为成功的，不仅令大夏从神坛坠落，还得到了诸多粮草辎重，甚至"开疆扩土"，将作为两国缓冲地的定州彻底纳入了疆域版图。
但这一切，却是以他的嫡女，拓跋嫣沦为大夏俘虏为代价！
听得此话，大冢宰宇文觉心中也是一软，态度不似之前那般坚决。
因为与拓跋焘交情莫逆的缘故，他也是看着拓跋嫣长大的，内心同样将那个古灵精怪的妮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自是做不到冷酷无情。
但以北凉当下的情况来看，实在没有余力再大动干戈了。
"老伙计，给本汗出个主意！"彼此共事数十年，拓跋焘敏锐注意到了身前老臣脸上的异样，赶忙出声询问。
他们北凉能够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里于草原上崛起，并且将战火蔓延至大夏，眼前的宇文觉可谓是居功甚伟。
呼。
闻言，宇文觉便是幽幽一叹，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公主殿下从大夏国都救回来谈何容易？
但望着拓跋焘那双殷切的眸子，老谋深算的宇文觉终是不忍打破一个父亲最后的幻想。
"狼主，既然大夏愿与我国皆为秦晋之好，我国自当派遣使团，亲临大夏国都观礼。"
"届时，在容老臣想想法子吧.."
半晌，宇文觉沙哑的声音于幽静的宫殿内悠悠响起，引得上首的拓跋焘连连颔首。
"老东西，还得是你！"
"你脑子还真好使！"
一时间，拓跋焘如释重负的哄笑声于殿内悠悠回荡，而北凉大冢宰宇文觉则是脸皮一抽，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
...
自北凉王宫而出，一路向西而行不过数里，便是大皇子拓跋烈的府邸，书房内的气氛很是火热。
"下官为大皇子贺喜！"
"自此之后，大皇子面前将再无阻碍！"
与千里之外有名无实的大夏"太子"李承乾所不同，拓跋烈虽然因为性格暴戾，性情凉薄等缘故，自幼便不受拓跋焘的重视。
但因为其母族乃是北凉十二部之一的贺兰氏，拓跋烈身旁早早便聚拢了一批幕僚和随从，势力不容小觑。
闻听耳畔旁次第响起的恭维声，年过三旬的大皇子拓跋烈不由得嘴角上扬，心中很是畅快。
本以为随着拓跋嫣于军中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自己所面临的考验也将日益严峻。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幸福竟是来的如此突然，坐拥数万大军的拓跋嫣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了大夏人的俘虏，彻底无缘北凉汗位。
"纥奚南那边，可还有消息传来？"轻轻摆手，止住了书房中的哄笑声，拓跋烈眼神冰冷的追问道。
对于拓跋嫣的近况如何，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想确保消息无误，毕竟此事实在是过于荒诞。
"回禀大皇子，大夏皇帝胆小如鼠，已是答应了纥奚将军的和谈条件，估计纥奚将军不日便将领兵班师回朝。"提及纥奚南的名字，书房中众人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神情也是变得颇为不自然。
毕竟那纥奚南为人虽是桀骜不驯，但也是他们北凉国内近些年崛起的一员虎将，居然在战场上被大夏的废物太子吓退。
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实在是北凉之耻！
但念及纥奚南急中生智，令大夏割地赔款，还以"和亲"为由，将长公主拓跋嫣彻底留在大夏，此等细枝末节便可忽略不计了。
"好，再往大夏多派些人手，一定要确保拓跋嫣再无翻身的可能！"对于自幼便展现出过人智慧，并且深得父汗宠爱的"妹妹"，拓跋烈心中满是忌惮。
事实上，早在前两年，他第一次意识到拓跋嫣或许会成为自己日后竞争对手的时候，便曾尝试使用些许"下作"手段，但每一次都被拓跋嫣巧妙化解。
不仅如此，拓跋嫣还靠着父汗的支持，逐渐于军中站稳脚跟，成为了他的心腹大患。
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夏阴差阳错，将拓跋嫣俘虏，间接为他扫清了继位的障碍，实在是让他喜不自胜！
"大皇子放心！"
整齐划一的呼喝过后，嘈杂的书房中再度响起了肆意的狞笑声，众人仿佛看到了拓跋烈来日登基称汗的那一幕，脸上满是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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