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孤奉旨监国，谁造反？

巳时三刻。

日渐升起的日头驱散了笼罩在东京城上方的晨雾，将温暖的阳光挥洒至此间天地的每一寸角落。

东京城外，一身甲胄的大夏太子负手而立，清瘦的脸颊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置可否的盯着数里外的黑色浊流。

在他身后，则是留守东京城的官员们以及自发聚集在城门两侧，迎接朝廷王师的军民百姓。

但与镇定自若的李承乾所不同，作为东宫十率之首的卢凌则是满脸凝重，胸口不断起伏着。

如今来势汹汹的北凉大军已是无功而返，陛下又以四皇子李贞为帅，先行自西京洛阳回返。

大势所趋之下，只怕前不久才刚刚力挽狂澜，立下赫赫战功的太子李承乾即将再度被"幽禁"。

甚至相比较之前的"无功无过"，近些时日大放异彩的太子李承乾很可能会愈发如履薄冰。

放眼历朝历代，一旦太子染指兵权，等待他的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一将功成万骨枯"，众望所归的接受"禅让"，登基称帝；要么被剥夺皇室身份，于宗室玉牒除名，废为庶人，以"谋反"的罪名处死，化作史书上的寥寥几笔。

除此之外，哪里有"善终"的废太子。

...

"终于来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略有些激动的声音于人群中响起，引得其身旁的官员们也是连连点头。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站在队伍首位的李承乾发现，说话之人乃是前不久才刚刚自北凉大军回返的户部尚书郑恂。

"呵，"一声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冷笑过后，李承乾缓缓将目光收回，全然没有理会似跳梁小丑一般，于原地手舞足蹈的郑恂。

唏律律！

终于，在城门外数万军民百姓的注视下，伴随着战马嘶鸣的声音，以四皇子李贞为首的大军，终是缓缓停住了脚步。

阳光下，数万长途跋涉许久的将士们好似一群嗷嗷待哺的野狼，冷冷的窥伺着眼前的东京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味道。

下一秒，只听得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数万大夏将士将其手中闪烁着寒芒的兵刃，赫然对准了东京城外已然等待多时的军民百姓。

哗！

顷刻间，哗然声便于巍峨的东京城外响起，诸多自发前来迎接朝廷大军的百姓们目瞪口呆，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之色。

但很快，这些错愕的情绪便被接踵而至的愤怒而取代，尤其是些被"抛弃"在东京城的士子们更是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当北凉大军来势汹汹之际，本应坐镇中枢，调兵遣将的陛下却是率领着皇室宗亲和朝中的文武百官，以"南巡"为由头逃之夭夭，将他们留在东京城等死。

好在大夏历代先帝庇佑，传闻中生性懦弱的太子李承乾临危不乱，亲率城中铁骑突袭北凉大营，生擒北凉长公主拓跋嫣，令东京城转危为安。

但现在，他们竟是被自己的手足同胞，兵刃相接？

"尔等放肆！"

"北凉人在的时候，你们去哪了？！"

"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见尔等与北凉人拼命？！"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群情激愤之下，不少百姓将手中本是用于迎接朝廷大军的蔬菜瓜果，尽皆朝着对面的军阵砸去，口中呼喝声不断。

他们怎么也没预料到，自己居然是受到了此等待遇？！

望着眼前如临大敌的将士们，站在队伍首位的太子李承乾先是面露错愕之色，旋即便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看样子，四皇子李贞，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蠢一些。

"列阵，收刃！"

也许是意识到惹了众怒，身材魁梧的安重荣赶忙拍马扬鞭，自军阵中驶出，朝着阵前面露羞愧，不知所措的兵丁们呼喝道。

与此同时，安重荣便是脸色狰狞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副将，饱经沧桑的脸上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绕过他，私自发号施令，甚至将兵刃对准了东京城的军民百姓？！

这是没碰见北凉人，打算杀良冒功吗？！

"安将军息怒，这是我的命令。"就在安重荣即将发作的时候，四皇子李贞也是强忍大腿两侧传来的痛楚，笨拙的催动着胯下战马，行至阵前。

听得此话，安重荣心中纵有万般不满，但也不敢宣之于口，只得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同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太子"李承乾。

顷刻间，本是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默默注视着太子李承乾以及四皇子李贞这对势如水火的兄弟。

"李承乾！"沉默半晌，兄弟间的沉默由四皇子李贞率先打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尊，拥兵谋反!"

"来人，将试图犯上作乱的李承乾拿下，交由陛下发落！"

轰！

四皇子李贞话音刚落，城门外拥挤的人群中便是爆发了哗然声，无论是自发前来的百姓，亦或者守土有责的铁骑们均是面露不忿之色。

凭什么！

太子李承乾力挽狂澜，令东京城转危为安，护住城中数十万军民百姓的性命不仅无功有过，还被扣上了一顶"谋反"的帽子？！

如此说来，难道昔日追随太子李承乾，与北凉大军生死搏杀的铁骑们也成为了帮凶？！

至于簇拥在李承乾身旁的卢凌等人更是怒不可遏，脖颈处青筋暴露，眸子的怒火似是要喷涌而出。

饶是他们早就知晓自家太子殿下未来当命运多舛，但也没有料到天子竟会如此果决的卸磨杀驴，甚至丝毫顾念父子之情，直接给太子殿下扣上了一顶"谋反"的帽子。

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咣当！

尽管内心同情眼前太子的遭遇，但深知"君命不可违"的安重荣仍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眼前依旧波澜不惊的太子殿下。

反观四皇子李贞，则是满脸疯狂，眸子中闪烁着溢于言表的愤怒和嫉妒，肥胖的脸颊早已扭曲。

他倒是要瞧瞧，李承乾在众目睽睽之下，是否还敢抗旨不尊！

"慢着！"

就在十数名如临大敌的兵丁，即将靠近李承乾的时候，其清冷的声音终是幽幽响起。

而其接下来的话语，更是令周遭的将士们脸色一变，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眼神游离不定。

"谋反？"

"本太子奉旨监国，你说谁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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