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你想当皇帝吗？

"你说什么？！"

"太子要迎娶北凉长公主？！"

幽静奢华的官厅中，身着长袍的户部尚书郑恂在听到府中下人的禀报之后，顿时面色大变，其不敢置信的咆哮声也是引来远处家丁婢女的注视。

"启禀老爷，"说话的管家同样是焦头烂额，迎着郑恂惊怒的眼神急切道:"小人刚刚上街采买，便听说了这消息。"

"现如今，这东京城已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听说是太子府放出来的消息..."

呼。

一阵微风拂面，嘈杂的官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郑恂粗重的呼吸声及自喉咙深处发出的汩汩声，诸多立于角落处的家丁婢女则是屏气凝神，面面相觑。

虽说陛下已是正式下旨，答应了北凉提出来的诸多"和谈"条件，并同意自皇室宗亲中择取青年俊杰，迎娶北凉长公主拓跋嫣，以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但迎娶北凉长公主拓跋嫣这件事，仍是一桩不折不扣的"苦差事"。

毕竟拓跋嫣虽然沦为俘虏，但终究是不折不扣的北凉长公主，身份尊贵异常，其父汗拓跋焘仍然建在。

谁敢将拓跋嫣当做寻常的"败军之将"对待，谁又愿意放弃府中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们，迎娶一位亲自领兵上阵厮杀的"马背公主"？

此外，拓跋嫣与生俱来的身份也充斥着令人望而止步的"政治因素"，其夫婿日后必然无缘高位，至多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吉祥物"。

可眼下他们听到了什么？！

贵为他们大夏储君的李承乾，却是要迎娶被自己亲手俘虏的拓跋嫣？！

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太子殿下不知晓，迎娶拓跋嫣意味着什么吗？！

就算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亲自领兵重创了北凉大军，但朝中的文武百官，绝不会允许大夏未来的皇子，拥有北凉人的血脉。

太子殿下糊涂呐！

...

"行了，本官知道了。"

"你即刻多派些人手，密切关注太子的动向。"

良久，面沉似水的户部尚书郑恂终是反应了过来，像是被人猛然抽去全身力气一般，斜靠在身后的座位上，眼神复杂的朝着眼前的管家吩咐道。

经历了最初的错愕之后，他已是意识到了太子殿下如此荒谬举动背后隐藏的深意。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太子殿下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明，令他这位深谙官场生存之道的户部尚书都是有些自愧不如。

如若李承乾真的如愿迎娶北凉长国主，其自是不适合继续担任大夏的储君，但凭借着"北凉驸马"的身份，李承乾说不定还真的能够躲过后续接踵而至的一系列危机。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要北凉狼主拓跋焘愿意，其麾下的北凉铁骑，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借着替"公主和驸马"出气的由头，兴师问罪。

即便是基于维系自己统治的角度考虑，陛下也不敢过于苛待这位自暴自弃的"北凉驸马"。

现如今，他越来越相信李承乾在过去十余年时间里所表现出来的"懦弱无能"乃是在刻意藏拙。

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此果决的心性，放眼朝中那些自幼接受帝王心术教育的皇子们，谁人可以比拟？！

想到这里，郑恂的心中便是幽幽一颤。

如若不是陛下厌恶太子殿下，不断在明里暗里的予以针对，令其如履薄冰，就凭自己宝贝外甥的本事，就算有自己在朝中为其摇旗呐喊，只怕也远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

"舅舅，舅舅！"

"大事不好了，舅舅！"正当郑恂内心五味杂陈的时候，而耳畔旁便是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放眼望去，只见得身材肥胖的四皇子李贞正在几名小内侍的簇拥下，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愕。

"舅舅，李承乾那个废物.."望着官厅内神色异样的家丁婢女，李贞急切的呼喝声便是为之一滞，转而神色阴沉的吩咐道:"尔等都退下！"

对于李贞的"越庖代俎"，坐在首位的郑恂并没有予以阻止，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外甥，心中隐隐有些庆幸。

如若不是陛下刻薄寡恩，不断针对太子殿下，就凭自己的外甥也想"夺嫡"？

他第一个不答应！

古往今来，皇子"夺嫡"失败，最先倒霉的便是他们这些从中摇旗呐喊的"外戚"。

"舅舅，东京城中都传开了。"

"李承乾那个废物，要迎娶北凉长公主了！"眼见得官厅内四下无人，李贞便是迫不及待的道出了来意，其脸上的肥肉都是随之挤到了一起。

"本官已是知晓了。"与李贞想象中的大惊失色所不同，自己的舅舅竟是表现的出奇冷静，声音中也没有半点涟漪。

"舅舅？！"似是觉得自己的舅舅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李贞转而加重了语气，强调道:"那拓跋嫣可是北凉长公主！"

"岂能便宜了李承乾那个废物！"

言罢，李贞扭曲的脸庞上便是涌现了溢于言表的愤怒和觊觎，似是小孩子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因为慑于李承乾于东京城中的威势，他这两日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不敢被李承乾趁机抓住把柄，故而始终无缘得见北凉长公主。

尽管如此，结合以前道听途说的诸多传闻，他仍是自行脑补出了一位绝色美人。

在他看来，北凉长公主拓跋嫣唯一的归宿，便是即将问鼎大夏储君的自己；至于李承乾那个废物，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凭什么染指"草原第一明珠"。

不知过了多久，及至愤愤不平的李贞终是感受到了官厅内略有些冷凝的气氛，以及自己舅舅失望透顶的眼神过后，方才惺惺的闭上了嘴巴，不似最初那般激动。

"你想当皇帝吗？！"

下一秒，郑恂不掺杂一丝感情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官厅内炸响，瞬间便令李贞的瞳孔为之一缩，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自己的舅舅莫不是疯了？！

有些话，可以在心里想，可以用行动去表示，但却不能宣之于口啊。

"你想当皇帝吗？！"

没有理会面色大变的外甥，户部尚书郑恂仍是在面无表情的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自然是想的！"

犹豫片刻，确定左右四下无人之后，李贞方才硬着头皮，在郑恂欣慰的眼神中，给予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你觉得，陛下和朝中的文武百官，会允许当朝太子迎娶敌国公主吗？！"

轰！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贞好歹是自幼接受帝王心术教育的皇子，自然不是蠢人，瞬间便听懂了郑恂的言外之意，因常年沉湎酒色导致白皙的面容也是随之隐晦不定。

自己舅舅这话，可是有两层意思。

第一，大夏的太子不可能迎娶北凉公主，无论这个太子是李承乾还是他。

第二，如若李承乾迎娶北凉长公主，也相当于其直接放弃了太子储君之位，对自己再也构不成半点威胁。

至于自己会作何选择？

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貌若天仙，又如何能与主宰天下的九五之尊相比？

"多谢舅舅提点，李贞明白了！"

几个呼吸过后，自觉已是大彻大悟的李贞满脸兴奋，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之后，便是脚步轻松的朝着外间而去，不似来时那般踉跄。

"哎.."

望着李贞逐渐远去的背影，户部尚书郑恂缓缓隐去了嘴角的笑容，眼神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贞儿，还是太过于浮躁了。

这皇室"夺嫡"，向来讲究的便是斩草除根，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这李承乾想借着与北凉公主拓跋嫣成婚，利用"驸马"的身份躲避后续的诸多麻烦，虽是一桩令他都为之拍案叫绝的妙计。

但陛下那边可还没有答应呐！

只要没有成婚，哪有什么所谓的"北凉驸马"啊，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的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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