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下马威(中)
官道上。
望着周遭愈发熟悉的环境，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东京城，大夏皇帝李宏也是暂时忘记了舟车劳顿多时带来的疲倦。
西京洛阳虽好，但这东京城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势，心神略有些急切的李宏不顾兵部尚书秦钦的劝阻，执意离开了舒适的马车和娇柔的郑贵妃，转而有些笨拙的骑在一匹相对温顺的战马之上。
只是李宏终究高估了自己，常年的沉湎酒色，不仅磨平了他的意志，也掏空了其原本还算强健的身体。
才刚刚纵马而行不足一里，李宏便是感受到了大腿两侧因摩擦而产生的些许灼烧感，令其不由得呲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可是要歇歇？！"
见状，稍稍落后李宏半个身位的兵部尚书秦钦不敢大意，赶忙一脸关切的追问道，但眸子中却涌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无奈。
老老实实在马车中待着不好吗，非要逞什么能？！
这眼瞅着就要到东京城了，他还想尽快回到府中，与自己刚刚迎娶的第十三房小妾，好生温存一番呐。
"不碍事，继续出发！"
此时官道两侧已是出现了负责维持秩序的兵丁以及在远处指指点点的百姓们，李宏自是不肯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马车，亦或者下令原地休整。
他还指望，自己的"强势归来"能够稍稍挽回其前些时日在百姓心目中暂时丢掉的威望。
所幸，东京城已是近在迟尺，他在坚持一会也就是了。
"遵旨！"躬身应是之后，身着绯色官袍的兵部尚书秦钦赶忙大手一挥，朝着周遭严阵以待的将士们命令道:"继续出发！"
此时东京城的轮廓已然清晰可见，城门外乱糟糟的人群也是映入了李宏的眼帘，瞬间吸引了李宏的注意力，也令其心中涌现出一丝不满。
郑恂是怎么搞的，与北凉议和这件事办的有所瑕疵也就罢了，居然连组织城中军民百姓出迎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当？！
郑恂还能干些什么？！
啪啪啪！
尽管李宏心中颇有不满，但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涌在队伍前列的骑士们已是开始挥舞起手中的长鞭开道，借此驱散官道两侧的百姓们。
但这一无心的举动，却令作壁上观多时的百姓们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真的是陛下！"
"我瞧见了，是陛下回来了。"
"娘，快瞧，是陛下，活的。"
顷刻间，各式各样的呼喝声顺着夹杂着些许暑意的微风，飘进了李宏的耳畔中，令其本是有些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
这才像话嘛！
自己才是大夏的君主！
纵使在过去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太子李承乾侥幸斩获了些许军功，但也难以获得城中百姓的拥戴，更别提与自己相比。
只是很快，还不待李宏高兴太久，官道两侧接踵而至的议论声便令如遭雷击，脸上刚刚浮现的些许笑容更是为之一僵。
"陛下？他还有脸回来？"
"我也瞧见了，都快把他给忘了。"
"可惜先帝英年早逝，他这个昏君倒是还挺能活.."
前后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李宏在民间百姓心目中本就不算太好的风评，因其临阵脱逃的举动，彻底跌至谷底。
还有前几日，御前大将安重荣于众目睽睽之下，对当朝太子大放厥词，甚至不惜编撰"谋逆"的罪名，准备将太子李承乾缉拿。
这件事的背后，如若没有李宏的授意，只怕连牙牙学语的孩童都不会相信。
并且就连太子李承乾想要与北凉长公主拓跋成婚，这一颇有争议的举动，也在东京城中说书先生们的慷慨激昂之下，被解读成太子为了"谋生"的无奈之举。
至此，真相大白。
知晓事情原委的百姓们，瞬间"倒戈"，开始同情起"如履薄冰"的太子殿下，并将这份矛盾转移到了李宏身上。
"陛下，息怒，息怒。"
"都是些愚昧的贱民罢了.."
官道两侧百姓的风言风语自是传到了兵部尚书秦钦的耳中，令其心中惊恐的同时，赶忙安抚起身旁的李宏。
但对于这些义愤填膺的百姓们，自诩高高在上的兵部尚书秦钦却不敢指挥身旁的兵丁们将其当场缉捕，以免滋生更大的混乱。
他的余光分明瞧见，原本矗立在管道两侧，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们纷纷低下了头，就连自己身后的将士们也是面面相觑，一种异样的情绪迅速在空气中弥漫。
"进城，进城！"
"朕要即刻召开大朝会！"
"朕要废了那畜生！"
闻听周遭不绝于耳的唾骂及非议，李宏心中积攒多时的怒火瞬间爆发，其涨红的脸颊也是随之扭曲起来。
在他看来，这些屈辱，都是李承乾带给他的！
如若李承乾没有率兵深夜袭营，生擒北凉长公主拓跋嫣；如若李承乾没有重创北凉大军，令其知难而退，他岂会遭受到如此之多的非议？！
按照他的计划，懦弱无能的李承乾当是代替他留守东京城的"背锅侠"，负责替他转移来自于民间的非议和指责。
但现如今，本应千夫所指的李承乾俨然成为了力挽狂澜的英雄；而他反倒是成为了丧权辱国的无道昏君。
饶是李宏修身养性多年，平日里自诩喜怒不形于色，在如此巨大的反差面前，也是瞬间破防。
"遵旨。"
"还请陛下息怒。"
闻听太子殿下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便在东京城中百姓们拥有这般高的威望，兵部尚书秦钦心中也是咯噔一声，眼眸中涌现些许寒意。
功高震主，太子殿下已有取死之道了。
"走，进城！"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诸多复杂情绪，李宏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理会远处官道上对自己指指点点的百姓们，转而一脸憎恶的催动起胯下的战马。
只要待他回到东京城，他便可恢复往日至高无上的权利。
届时，上蹿下跳的太子李承乾不过是任他宰割的鱼肉，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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