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订婚宴
东京城，鸿胪寺馆。
天色尚未完全大亮，平日里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便传来了阵阵鼓乐声，引得好事的百姓们纷纷问询赶来。
卯时三刻，随着头顶的日头高高升起，驱散了稀薄的晨雾，一众如临大敌的鸿胪寺官员们在身后吏员随从的簇拥下，大步迈出了鸿胪寺馆，于街道两侧等候。
而后不久，便有五城兵马司的差役们踩着略有些凌乱的步伐赶到，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木桶，以桶中的净水泼街，引得在场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倒是好大的排场。
时至今日，北凉长公主拓跋嫣即将与他们大夏"和亲"的传闻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进京观礼的北凉使团也是入住鸿胪寺数日。
眼瞅着今日如此大动干戈的局面，不少百姓心中都是一动，心道此事终是要尘埃落定了。
虽说大夏留有祖训，勒令历代天子不准"和亲"，但这拓跋嫣的身份终究不同寻常，且要主动嫁予他们大夏，纵使破例一次，也无大碍。
毕竟只要不是他们大夏屈辱的将公主嫁予北凉，亦或者以皇子"入赘"和亲，倒也不算折辱了大夏的颜面。
况且，国朝传承至今，名存实亡的"祖训"还少吗，也不差这一次了。
各式各样的私语声中，作为"主人公"的北凉长公主拓跋嫣终是在无数双眼睛望眼欲穿的注视下缓缓露面。
此时鸿胪寺馆外的街道上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想要亲眼瞧瞧这位号称"草原第一明珠"的北凉公主。
此时身着冕服的拓跋嫣一经露面，瞬间便点燃了在场百姓的热情，本是窸窸窣窣的私语声也随之高昂起来。
"这便是北凉的长公主？居然如此美貌.."
"难怪太子殿下对她一见钟情，果然名不虚传呐.."
"噤声，殿下的储君之位已是被废了.."
"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陛下终于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随着李承乾被废黜太子储君之位，于清河王府幽禁，东京城中已是许久不曾有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但随着拓跋嫣露面，众人也不可避免的提及了近些天"偃旗息鼓"的李承乾，心情转而有些沉重。
毕竟李承乾的遭遇，确实有些太过于悲凉了。
天家无亲情，在李承乾的身上，被表述的淋漓尽致。
"长公主，我国陛下已是在宫中设宴。"
"咱们这就进宫面圣吧，免得耽搁了时辰.."
也许是怕引起骚乱，身着绯袍的鸿胪寺卿张典很快便上前一步，躬身朝着略有些迷茫的拓跋嫣低声禀报道。
在拓跋嫣身后，则是以北凉大冢宰宇文觉为首的使团众人，他们也要陪同拓跋嫣一同进宫，商议"和亲"事宜。
终究是涉及到两国的外交，纵然私底下达成了"默契"，但明面上总要应付一番才是。
"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之后，拓跋嫣将目光收回，转而躬身钻入了街道上早已等候多时的软轿，神情隐隐有些激动。
昨日晚些时候，她已是从大冢宰宇文觉口中得知大夏皇帝对她的态度，以及日后的安排。
一想到自己即将能够回到梦寐以求的故乡，拓跋嫣的呼吸便是忍不住急促起来。
...
...
"北凉使臣宇文觉，见过大夏皇帝。"
乾元殿内，在诸多文武官员的注视下，北凉大冢宰宇文觉微微躬身，朝着上首的李宏行礼，并将北凉国主拓跋焘亲笔所写的国书双手呈递。
"北凉使臣，免礼。"
沉默少许，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于大殿内悠悠响起，身着冕服的李宏面色平淡，但眼眸中却隐隐涌现着些许释然。
彼此拉扯多日，拓跋嫣这个"烫手山芋"终是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尽管最终的结果并未能完全令他满意。
"多谢大夏皇帝。"
微微躬身之后，宇文觉后退至殿内为其准备好的席位，眼眸不住打量着殿内的文武官员，并着重在户部尚书郑恂的身上停留片刻。
"今日之宴会，既是为了款待北凉使团，也是为了商议订婚事宜，以表我大夏和北凉之间的兄弟情谊。"
"北凉使臣，不必拘礼。"
作为当之无愧的"东道主"，皇帝李宏率先定下了今日之宴会的基调，使得殿内本就热切的气氛渐渐火热起来。
"陛下所言甚是，"话音刚落，身着绯袍的兵部尚书秦钦便悠悠起身，高举手中的酒盅，扬声道:"老臣先以此酒为我陛下贺，恭祝我陛下万寿无疆，后敬长公主，愿我大夏与北凉自此再无纷争.."
尽管秦钦也知晓在两国交往中，所谓的"和亲"并没有太多的约束力，有时甚至是双方心知肚明的"缓兵之计"，但该有的场面话，该有的程序仍是必不可少。
毕竟，北凉长公主拓跋嫣的身份，显赫异常，几乎能够与他们大夏的"太子储君"所比肩。
此刻，秦钦还不知晓李宏早已暗中与宇文觉达成了"默契"，将最初的"和亲"改为"入赘"，心情颇为舒畅。
北凉人来势汹汹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将长公主拓跋嫣都赔给了他们大夏。
"愿我北凉与大夏再无纷争.."
话音刚落，宇文觉便是起身还礼，举杯向秦钦示意，态度很是和蔼，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掌管天下兵马大权的兵部尚书而有所抗拒。
"尊敬的皇帝陛下，既然是贵国与我北凉的订婚宴，却不知清河王殿下何在？"彼此寒暄许久，当殿内的气氛愈发火热的时候，北凉大冢宰宇文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缓缓将手中酒盅搁置，转而笑容可掬的询问道。
咕噜。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便是为之一滞，诸多朝臣均是默默止住了脸上虚伪的笑容，转而与身旁相熟的袍泽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果然如此。
看来咄咄逼人的北凉使团也知晓，以拓跋嫣的身份断然不可能嫁予他们大夏储君，转而做出了让步，将和亲的对象变成了"清河王"李承乾。
如此一来，失去了太子之位的李承乾便由性命岌岌可危的"废太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北凉驸马"，勉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唔，"
"倒是朕有些糊涂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宏自是不好拒绝宇文觉的要求，转而朝着身旁的大太监周顺使了个眼神。
事实上，今日一大早，他便命人将"清河王"李承乾叫进了宫中，此时正在侧殿待命。
之所以没有提早令李承乾露面，也是为了避免"无中生有"，平白惹来诸多麻烦。
但此刻望着宇文觉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不会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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