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不速之客
深夜,尚未被摘去匾额的清河王府。
书房中,身着常服的李承乾与身材魁梧的卢凌对面而坐,脸上的表情皆是有些冷凝肃穆。
虽说心中早有预料,刻薄寡恩的李宏定然不会让自己顺利迎娶拓跋嫣,乃至于拥有"北凉驸马"的身份,但当亲耳听到李宏将自己废为"庶人"的时候,李承乾心中仍是泛起了些许涟漪。
这李宏,是铁了心要将他置于死地呐。
相比较之下,倒是今日于乾元殿内大放厥词的镇北侯陈庆之倒是更加出乎自己的预料。
他总觉得,坐镇边陲多年,始终兢兢业业的镇北侯陈庆之,绝不会是满足自己心中关于"拥兵自重"的野望,方才亲自率兵进京,试图阻挠自己与北凉的和亲。
为此,他前些时日刚刚才被自己亲手扼杀在心底的"幻想",又重新浮现于脑海之中。
"殿下,宫中已是来了旨意。"
"要我等三日之后,随同北凉使团,动身前往北凉..和亲。"相顾无言许久,书房内的沉默终是被满脸不忿的卢凌所打破。
以他的身份,自是没有资格随同李承乾一同参加今日于乾元殿的朝会,也无缘观瞧殿内此起彼伏的"争斗"。
只是通过前来府中传旨的内侍,他仍是得知了李宏当众以"通敌"为由,不由分说的废黜了眼前少年的爵位,直接贬为庶人,并改之前的"迎娶"为"入赘",毫无顾忌父子情谊。
如此凉薄之举,令他这位"局外人"都是义愤填膺,口中不断喷涌芬芳,感叹李承乾的命运之坎坷。
由力挽狂澜,战功赫赫的监国太子,再到通常犯有谋逆大罪,方才会被于宗室玉牒上除名的庶人,李承乾仅仅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都说君心难测,但李宏对于李承乾的厌恶和不满,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呵,意料之中罢了。"闻言,李承乾暂时搁置了心中似是有些荒诞的念头,转而风轻云淡的低语道。
那李宏视他如眼中钉,岂会坐视他成为"北凉驸马",对于眼下的这等局面,他心中早有准备。
"但陛下此举,未免有些过于..昏聩了。"
愤怒之下,卢凌终是没有做好情绪管理,毫不掩饰心中对于李宏的不满,眼中似有无穷怒火要喷涌而出。
放眼历朝历代,从未听闻有哪位"君父"会将自己的长子,送往敌国入赘和亲。
"兄长稍安勿躁.."微微摆了摆手,李承乾便准备宽慰眼前愤愤不平的武将。
早在他被授予监国之权,下令召集"东宫十率",并且卢凌也主动选择躬身听命的时候,二人的命运便是被牢牢捆绑在一起。
只是未等李承乾将话说完,便听得外间的茫茫夜色突然传来了一道似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殿下噤声。"
彼此对视了一眼过后,卢凌便是猛然抽出了腰间长刀,眼神警惕的行至房门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估计是得到了李宏的授意,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宫中的内侍前来传旨的时候,便顺势将这"清河王府"中所剩不多的宫娥内侍尽数带回了宫中,就连负责值守的侍卫们也被调离。
此时这清河王府,除却卢凌之外,便只剩下几名对其忠心耿耿的心腹老卒。
这些人,日后将会跟随李承乾一同赶赴北凉"和亲",算是宫中天子给予"北凉"的一丝颜面。
沙沙沙..
终于,凌乱的脚步声于书房外停滞,如临大敌的卢凌也是猛然推开了房门,将手中兵刃直接架在来人的脖颈之上,眼神凶狠的诘问道:"谁?"
"呦,长本事了.."
像是感受不到脖颈处传来的清凉一般,来人居然没有露出半点慌乱之色,反倒是颇为淡然的点了点头,眼神隐隐有些欣慰。
"你是谁?"
尽管觉得眼前的"不速之客"有些眼熟,但卢凌心中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心中不断暗骂。
自己手底下的那几个人呢,居然就被眼前这人如此堂而皇之的溜进了府中?
"殿下,先让小人进去说话?"
没有理会心神紧张,脸上的肌肉都是不断抖动着的卢凌,这名瞧上去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转而朝着案牍后的李承乾轻笑道。
"先生请进。"轻轻点了点头之后,李承乾便示意卢凌暂且将手中兵刃收起,转而主动起身相应。
虽然光线略有些昏暗,但他仍是一眼瞧出来人孔武有力,双手布满了老茧,一瞧便是常年紧握某件器物所致。
再结合这中年人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面对刀兵威胁,淡然处之的态度,其身份也是随之呼之欲出。
此人应该便与卢凌一般,乃是投身行伍的武将。
"殿下好胆识。"
眼瞅着李承乾的回应之后,来人深邃的眸子中也是随之涌现了一抹讶色,并在卢凌仍有些紧张的注视下,朝着李承乾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先生深夜前来,可有教我?"
李承乾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纵然是用"谈之色变"也毫不为过,谁敢与他沾上半点关系?
此时人去楼空的清河王府,便是最好的证明。
"受人之托,给殿下带句话。"
瞧着眼前淡然自若的李承乾,来人眼神愈发柔和,将自己的态度放的极低。
"先生请讲,"李承乾眼神清明。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切莫自暴自弃。"
幽静的书房中,中年人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如鬼魅,瞬间便在李承乾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也令卢凌的脸色为之一变。
眼前这中年人,亦或者其背后之人,定然是知晓了今日朝堂上的巨变,并且生怕他意志消沉,特来劝他抖擞精神。
但究竟是谁会如此"用心良苦",对他这般关心呢?
而且眼前这中年人一瞅便是久经沙场的武将,寻常人可没有资格令他代为"传话"。
好巧不巧,今日刚刚与他在乾元殿内有一面之缘的镇北侯陈庆之,便有此等资格。
再联想到昔日镇北侯陈庆之命身旁的卢凌充当自己的亲军统帅,李承乾心中猛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先生是镇北侯派来的?"
此话一出,书房中的时间好似凝固一般,身材魁梧的卢凌和始终淡然自若的中年人均是目瞪口呆。
"殿下英明。"
直至几个呼吸过后,反应过来的中年人方才以一声轻笑,肯定了李承乾的回答,但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谁说太子生性懦弱,胆小如鼠,甚至不敢与宫人交谈?这分明就是如履薄冰的处境下,迫不得已的保命手段。
太子,有大智慧。
"侯爷眼下身处何处?!"
虽然不知晓镇北侯陈庆之为何突然向自己释放善意,但李承乾仍是急不可耐的询问道。
眼下他有态度的疑惑,希望得到陈庆之的当面解答。
"侯爷已是出京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中年人缓缓平复了情绪,转而朝着眼前的李承乾颔首道:"话已带到,小人就先告退了。"
言罢,也不待李承乾有所反应,这人便是径自朝着外间而去,同时还不忘瞪了瞪卢凌,似是对其刚刚的举动感到不满。
"侯大哥留步!"
及至中年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一直在冥思苦想的卢凌终是将来人与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碎片相拼接在一起,知晓其来人身份。
此人便是跟在镇北侯陈庆之身旁多年的侯安,昔日对他多有照料。
听闻身后传来的声音,中年汉子的脚步为之一滞,但很快又朝着茫茫夜色而去但其释然的声音,也是随之在夜色中响起。
"镇北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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