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还是把果园转给丁泉山吧
“好好好，这个主意亚克西！”艾力大叔笑容满面地连连点头，并为徐新东的机智点赞。
谢慧英原本还想再拒绝，看到郁郁寡欢的女儿此刻满眼的惊喜，抱着小羊羔亲了又亲，那些话梗在了嗓子眼儿，更不忍心将小羊羔从女儿怀里抢走。
“艾力大叔，亚克西。”
谢慧英将艾力大叔这份情谊默默记在心中，取出了她刚刚买的谢礼。
“我家友庆说你喜欢抽这种散称的旱烟，劲儿大，你看我买的对不对？”
艾力大叔刚刚也看到了卖烟叶的摊子，但没舍得买，此时看到想要的烟叶，惊喜到说不出客套的话，接到手里就先闻了闻烟叶的香味儿。
“这可是雄鹰才稀罕的烟料子，用报纸一包，那股油墨香和烟味一搅和，味道歹得很，攒劲得很！”
艾力大叔说着就想来一根，正好徐新东车上有旧报纸，他撕一小片报纸，将烟叶倒上去，细心又耐心地裹了一根，但走到几步开外才点火。
“烟味儿没熏到儿子娃娃吧？”
谢慧英摆手，又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双手套：“徐技术员，你不抽烟，这双手套送给你，以后帮人干活搬货的时候戴上，别再给手划破了。”
徐新东今天卸苹果的时候被塑料筐划破了手背，当时就见了血，小伙子一声不吭地把血给蹭了，继续忙着干活。
丈夫说过，徐新东是从大城市来的高材生，刚到巴喀的时候细皮嫩肉，他还以为是来“镀金”的混子，没想到小伙子是个实干派，也就半个月就晒黑了不少。
通过最近的接触，谢慧英看出来徐新东的确是个踏实肯干的小年轻，就是身上带着大城市的“娇弱”。
“我们整天干活的人皮糙肉厚，筐子划一下顶多一道白痕，你可得小心点儿，弄伤了自己爹妈要心疼的。”
一双价值很低却带着厚重情谊的手套，让徐新东说不出拒绝的话。
……
小杨云有多喜欢这只小羊羔呢？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小杨云要把小羊羔拴在床头，用砖头垫起来的床铺不高，她伸一下胳膊就能摸到软软又可爱的小伙伴，做梦的时候都在笑。
小杨立却睡不着了。
“儿子，你拱来拱去的，身上刺挠啊？”谢慧英打开手电筒问道。
小杨立没说话，拉起被子盖住了头。
谢慧英以为他终于能睡了，刚要关了手电筒，就看到儿子又露出了头。
“妈？”
“你就不是个能憋住事儿的人，有啥事儿赶紧说，再给你憋坏了。”
小杨立只露出一双犹豫的大眼睛，他用被子捂着嘴，呜呜啦啦地快速说了一遍，谢慧英一个字都没听清楚，满脸无奈的望着他，等着他说第二遍。
“妈，我说了你不能骂我不懂事儿……”小杨立眨着眼睛说道。
“不骂你，说吧。”
“来之前我爸说卖了苹果给我妹买只小羊羔，给我买个比吉他还要稀罕还要好听的木卡姆，现在我妹有小羊羔了，下回去大巴扎赶集，能给我买一把木卡姆吗？”
“啥木卡姆？还有你妹妹的小羊羔，你爸啥时候答应你们的？”谢慧英知道儿子不会说谎，第一反应是自己太忙忘事儿了，仔细追问道。
“要来南疆之前，我们在电话里讲的，我爸还说要去喀什给你买金耳环，这里的金耳环可漂亮了，跟咱老家卖的款式一点儿也不一样，但是他担心你不舍得花钱，让我们别说，想给你个惊喜。”
小杨立撇撇嘴，委屈地说，“我知道家里没钱，木卡姆要是太贵我就不要了，要是不贵……能给我买一个小的吗？”
谢慧英顿时心痛如刀绞，起身把儿子抱在了怀里。
“明天机械车就能开到艾力大叔的果园，我正好要过去帮忙，顺带帮你打听什么叫木卡姆，你能在家带好妹妹，给她们做饭吃吗？”
小杨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会擀面条，我给杨云煮面条，给小妹泡奶粉！”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男子汉特别棒！”
小杨立得了承诺和夸奖，一颗心终于安定了，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妈，等我长大了挣钱了，就给你买漂亮的金耳环！我爸说，千打扮万打扮，不戴耳环不好看，我妈一定要是最漂亮的！”
“好好好，妈等着戴你买的金耳环。”
谢慧英给儿子掖好被角，催他赶紧睡觉。
明天机械车就能开到艾力大叔的果园，她得过去一趟，看看清理工作都有哪些，再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谢慧英在老家就习惯早起，到了有两个小时时差的南疆，起得更早了。
这里温差大，日头没有升起来的时候，谢慧英必须穿上外套抵挡寒意，沿着临时铺出来的碎石子路走到艾力大叔家时，又热得把外套脱掉，戴上了遮阳的帽子。
这里的日头毒辣，她刚来还没完全适应，要是哪天没有戴帽子，到了晚上洗脸的时候，脸皮就像蜕皮似的疼。
铺路车还没有开到棚屋前，清理果园的大部队也还没有到，谢慧英趁这个空档问道：“艾力大叔，啥是木卡姆啊？”
“乐章？”艾力大叔好奇地问，“你想听音乐嘛？”
谢慧英忙摆手：“不是听音乐，是我丈夫答应我儿子给他买个木卡姆，我不懂啊，所以想跟你打听打听。”
“哦呦，你说的是演奏木卡姆的乐器。”艾力大叔比划着问道，“是哪一种？”
“我也没见过，说是比吉他还稀罕，你知道吉他吗？”
“吉他嘛？电视里看到过，那你说的应该是热瓦普。”艾力大叔比划了一下大小，“热瓦普好听的呢，弹着就能唱的嘛，巴扎上经常有演出呢。”
谢慧英这就明白，丈夫是在哪儿知道的热瓦普了。原来是在巴扎上见过。
“这个热瓦普贵吗？在哪里能买到？”
“贵啊，热瓦甫要用蟒蛇皮的呢，你要给儿子娃娃弹买一把小小的就可以了嘛，那种不贵，巴扎上就能买得到。”
谢慧英又仔细问了问，知道小的热瓦甫弹着玩没问题，就把这事儿放在心里了。
融雪性洪水冲垮的路修到哪里，机械车才能开到哪里。
机械臂搬走大石头，挖机推走碎石头和杂物，货车运走人们忍着心碎砍掉的果树……
在带队领导的专业指挥下，所有人把劲儿往一处使，整个清理过程井然有序。
艾力大叔家同样是50亩果园，清理过程用了三天，然后拿到了带队领导开出来的证明单。
被冲坏的果园面积有多大，损坏了多少果树，直接经济损失有多少，间接经济损失有多少，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谢慧英家的果园清理完毕以后，也拿到了一张这样的证明单。
“拿着这个单子能去信用社咨询贷款吗？”谢慧英问艾力大叔道。
“哎呀！不好办啊，又要我盖章子嘛又让我等消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成呢！”
艾力大叔发愁地点了一根旱烟，“我瞅着这事儿怕是解决不了咯，你呀，干脆把果园转手给丁泉山得了。价格嘛，我去帮你唠唠，等你拿到钱了，就领着娃娃们回河南老家去，别在这儿成天吃沙子遭那罪了，不舒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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