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受教
当陈石再次见到秦州刺史时，已是两日后。
他被锁在囚车里，身上也没有了名贵的衣物，苍白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但整个人的精神气质还是那么气定神闲，似乎对他来说，这些都不足为道。
囚车周围十几个士卒围绕，像是护卫一般。
“砰！”走在前面的小吏用力一敲，锣声打响，随即大声吆喝。
“秦州叛乱要犯，闲人退避！”
围观的百姓才纷纷明白，这是秦州的刺史，参与了叛乱，纷纷眼神不屑，嘴里咒骂之声不断。
以至于到后面，一片片烂菜叶扔向囚车里，一颗颗臭鸡蛋砸在囚犯的头颅上。
浑身污渍，臭不可闻，秦州刺史也再无半点往日风度，眉头紧皱，默默承受。
到最后，秦州刺史再也忍受不了，开始破口大骂，不过却没有骂那些羞辱他的百姓。
“钟钊老贼，我等了十年，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不公，不公啊！”
言语歇斯底里，语气悲愤交加。
周遭百姓一看还在骂人，纷纷更加卖力羞辱起来。
一些人是真的怒骂刺史不得好死，还有一些人则是纯粹看热闹的心态，似乎羞辱一州刺史很有成就感，臭鸡蛋砸在头顶上破裂开来，引起一阵阵喝彩。
守卫的士卒早已远离囚车，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
陈石站在一旁，全程无悲无喜看在眼里。
良久，囚车过去，留下一片狼藉，陈石转过身，牵着马，逆着奔向囚车的人流，向府衙走去。
到了门口，只见钟钊陪着几位气度不凡的官员一一道别，高锐也在其中。
说起来，陈石自从那一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高大哥了。
陈石一旁默默等候，待那些官员一一上马车后，陈石才上前拜见钟钊。
钟钊见陈石过来，脸带微笑，打趣道。
“陈石，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陈石带着尴尬，连忙回应。
“军师，陈石是来请辞的！”
“哦，不再多留几日吗？”
“军师，属下已出军营多日了，需要回营了！”
“嗯，那确实该回去了，毕竟青楼都去过了！”
钟钊闻言，开了个玩笑。
陈石询问过，已经知道青楼的意思，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钟钊看着陈石这副模样，内心笑意满满。
“好了，一路小心吧，最后给你提个醒，武道修行刻苦且漫长，不要迷失了本心。”
陈石听到这话，心中惊讶，连忙行礼。
“请军师指教！”
钟钊笑眯眯看着陈石，眼睛里意味深长。
“迷失了本心的例子，你来的路上不就看到过一位吗！”
陈石诧异，刺史居然是迷失了本心！
“我查过你的身世，你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报仇吧！”
“是！“陈石没有隐瞒，直接承认。
“前线作战和报仇这一点倒是并不冲突。”
“不过我作为一名长者，想问你一件事可否？”
看着钟钊一副商量的模样询问，陈石错愕。
“军师请讲！”
“你今年才十四吧！你报完仇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陈石皱着眉，仔细想了想，眼神透露出几分迷茫，但很快消失不见，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听到这样的话语，钟钊只是笑了笑。
“如果天下人都只有你这样纯粹的心思就好了！”
“你在来的路上看见那个刺史的模样了吧！
“是！”
“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州刺史，如今却如丧家之犬一般，可惜，可叹啊！”
“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属下连名字都不知道！”
“哈哈，你也是有趣！”
钟钊闻言，不禁笑道。
“十年前，秦州刺史一腔热血来到州府，一身抱负想要尽情施展。”
“但仅仅只干了几个月，就被我架空他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过没等陈石回答，钟钊自顾自说道。
“长安那边安排他任刺史，本想是帮助边军筹集后勤物资！”
陈石看着本来温文尔雅的军师，脸色忽然冷淡。
“他只干了几个月，秦州就流民四起，盗匪丛生，物资是筹集到了！”
“但他的眼里没有百姓，秦州战乱频繁，禁不起他这么折腾，所以我设计架空了他，让他无做不了事！”
“我同样也想让他看看，到底怎么治理秦州，若他反省自身，改正自己的错误，我就把秦州的政务还给他！”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他变了，仅仅月余，他借着商贾之利，大肆敛财，花天酒地，再无来时的一腔热血。”
“现在甚至到了背叛大唐这种地步了！”
“那朝廷那边，没有意见吗？”陈石心中疑惑。
“陛下默认了！”
陈石震惊万分，居然是陛下默认了，难怪军师居然可以架空一州刺史，实在是匪夷所思。
最终，钟钊看着陈石，又露出笑容说道。
“陈石，知道了你的过往，我其实挺看好你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像那个刺史一样，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
声音温和，却斩钉截铁。
“军师放心，陈石谨记！”
陈石内心拜服，欣然受教。
钟钊走了，陈石也走了，走出城门，抬头望去。
挂着的一个个脑袋，是那晚参加刺史晚宴的人员被一一筛选后，暗中参与叛乱的人，有不少江湖人士和官吏。
这些人头无一不在警告着那些暗怀异心的人，这就是下场。
陈石戴上斗笠，正想离开，看到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高锐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前方，没好气道。
“你小子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偷偷摸摸走了，忒不爽利了！”
“高大哥，你任务繁忙，我找过你，可你总是不在！”
高锐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笑了，策马上前并列，和陈石缓缓前行。
“陈老弟，虽是短短几日相处，但咱觉得你处得来，说你今日前来送你，结个善缘，不知可否赏个脸面啊！”
“高大哥严重了，你武功绝顶，是我高攀了！”
“哈哈，文绉绉的，我是看你小子迟早不是简单人物，提前打好交情，以后有事还得找你帮忙呢！”
“我也快离开秦州了！”
“高大哥也要离开了吗？”
陈石忽然想起高锐是从长安过来的。
“这里的事，那些当官的谈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起程了！”
“哈哈，说起来也是托陈老弟的福气，参与了平叛，立了不小的功劳！”
“都是高大哥能力过人，才会有如此机会的！”
“哈哈，你小子，啥都好，就是太谦虚了！”
两人有说有笑，交谈甚欢，交情也在不断深厚。
良久，陈石抱拳向高锐辞别。
“高大哥，送了这么远，不如就在此处别过吧！”
“好，陈老弟，下次见面不知何时，要是去长安了，记得来找咱，咱给你接风洗尘！”
两人相互抱拳道别，纷纷离去。
山高水远，希望有相逢的一天，必将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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